景城【催更请长评】

【羡澄】年岁【全文】

【第一章】

  

　　请看完再决定看不看下去。

  

　　看不下去千万别勉强。

  

　　【1】算是平行世界，一切设定不牵扯原文。

  

　　【2】情节接一点观音庙时及观音庙后。

  

　　【3】私设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是兄弟情。

  

　　注:任何杠精不用找我扯皮，实习，没空。

  

　　【第一章】

  

　　魏无羡:“算了。过去的事了。都别再提了吧。”

  

　　“凭什么不再提！”

  

　　江澄哽咽着嘶吼道:“凭什么不再提！”

  

　　“今天我江澄就偏是要提，竟然你说要食言，那就是从今往后要…”说到这里他似是再也说不下去了，江澄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才把话说完:“魏无羡，那我们今日就将前半生撕扯清楚。”

  

　　魏无羡听完后猛地抬起了头来，望向江澄，此时江澄的眼眶通红，眼泪跟开了闸的水坝似的止也止不住，可眼神却依旧是倔强的…还是一如当年那个骄傲偏执的少年，明明就难过的不行，却还是想逞强。

  

　　江澄，说的是“撕扯”。为了他一句食言，甚至不惜在外人面前自揭伤疤。

  

　　理智上他想阻止江澄，他知道只要他肯出口安慰安慰，江澄就不会再闹下去了，可行动上他却提不起劲来。他是真的累了，他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是会哭会笑会难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被江澄那样多次的漠视对待、恶意中伤…不断的开导自己江澄从来就是那样一副性子，其实打心眼里还是关心着自己的，可那声音越来越微弱了，微弱到骗骗自己都不行了。

  

　　所以这一次他恶意的想，你说要撕扯，那便撕扯吧。不就是两个人的自揭伤疤么？

  

　　“从今往后要什么呢？”魏无羡知道江澄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是要做陌路人。

  

　　可以。他早就清楚明白的知道了，他和江澄完了。这个事实在十三年前他就感受了个透彻。

  

　　魏无羡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江澄，平静道:“行。”

  

　　他想他大概真的是把往事放下了，说出来这个字的时候，竟然会觉得莫名安心了。

  

　　江澄用力的喘了一会儿气，努力的平复那怎么也止不住的哭隔，场面一时变得异常的滑稽与难堪。周围围绕着各种想看热闹，一睹这场牵扯“两代人”，为期数十年的云梦双杰。

  

　　江澄倨傲的审视了一圈身边的这些人，整个人虽然狼狈不堪，可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呵。”江澄轻蔑的笑了笑，语气里带了一点儿刻意伪装出来的讥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豁出去般的质问魏无羡:“当年云梦双杰的话是不是你说的？”

  

　　江澄抬眼，只用一双通红的双眼就止住了魏无羡所有将要出口的解释。然后便声音冷硬的下了结论:“我们之间用不着那些多余的诡辩，我问你答就行了，”

  

　　“可以。”魏无羡点了点头，干净利落的开口:“是。”

  

　　他俩人从始至终都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所谓的蓝家人把魏无羡护的极好，就像是害怕江澄随时会冲上来刺上他魏无羡几剑似的，可他们却忘了，魏无羡能活着长大是靠了谁。

  

　　江澄的声音突然就轻了下来，也不知是在问魏无羡还是在问自己:“当年是不是你说我们要一辈子相伴。一辈子扶持我。”又突然变得咄咄逼人:“可你转头就为了几个外人离开了江家。”

  

　　江澄摇摇头:“魏无羡，你的承诺真的是不值钱。”情绪反复的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普通人。

  

　　魏无羡浑身一震，可还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迭声应道:“是是是，这些话都是我说的，我说过了，对不起，我食言了。”说到后来语气开始变得失控:“总之从头到尾都是我彻头彻尾的对不起江家，对不起你江澄。”

  

　　“算了。”魏无羡抬手揉了揉额角，平复了一下情绪，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被江澄带跑了，只得再次无声苦笑:“算了吧，江澄。过去的事情我们都别再提了。”

  

　　魏无羡目光直直的看着江澄重复道:“江澄，算了吧。”

  

　　江澄抬手狠狠的擦了擦不受他控制的眼泪，用力到指尖都发白，嗓音沙哑:“凭什么算了！”

  

　　“凭什么你说算了就算了，凭什么你说和我做云梦双杰我就得和你做云梦双杰！凭什么你说一辈子扶持我，我就得眼巴巴的，一直生死不论的在那里等着你魏无羡的一辈子！凭什么你说一句你食言，我就得接受！”

  

　　“那我这希望渺茫，苦等的十三年又该找谁来赔给我！那往后的日子谁来赔给我！凭什么我得因为你魏无羡失去所有！”说到这里时声音都用力到嘶哑:“凭什么我都因为你一无所有了，你魏无羡也不能可怜可怜我！凭什么我在你心里竟然还不如几个外人！”

  

　　江澄自顾自的下了结论:“魏无羡，你凭什么总是说不要我了就不要我了！”

  

　　又有谁知道那十三年里，每一个紫电下的人他都幻想着那个人会是魏无羡。他知道，紫电根本不会伤到魏无羡的。他只是抱着一点儿可悲的幻想，幻想着魏无羡什么时候会回来，甚至是到了后来被人传做“疯狗”也无所谓。只要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行了。

  

　　他只是在癫狂的等待一个回不来的人。

  

　　“呵！”江澄哭着嗤笑了一声，开始前言不搭后语:“魏无羡，你凭什么总是装的一副伟大的样子。我让你为了我这么做了么！”

  

　　后面这些话旁人都听的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二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可魏无羡的眼睛却都听红了，但是江澄根本不让他开口，只哭着控诉:“凭什么你说把金丹给我就给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问问我到底想不想要！”

  

　　“魏无羡，你凭什么！”

  

　　“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魏无羡似是难以忍受，推开众人，几大步走到江澄面前，大声吼他:“凭什么，这话谁都可以来问我，就你！就你江澄没有资格来问我！”

  

　　“你说我凭什么！”

  

　　魏无羡的眼泪也下来了:“就凭我他妈的想让你活下去！”

  

　　“就凭我魏无羡犯贱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死！”

  

　　“别说的那么好听！”江澄睁着那双已经着哭的红肿眼睛瞪着魏无羡，大声吼回去:“别说的那么好听。”看魏无羡不为所动，便开始口不择言:“魏无羡，我告诉你，别总是把一些谎话说的那么好听。”看魏无羡满脸的不可置信，也坚持不为所动，依旧自顾自的，满不在乎的说下去:“你明明知道只要你活着，我就舍不得死。”

  

　　魏无羡本也死死的瞪着江澄，可江澄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眼泪越落越凶，瞪人也变得毫无气势。明明就是一阵风也经受不住的模样，却还要兀自做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来。

  

　　众人都眼观鼻，口观心的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其实却是不明白明明刚才二人还是一副剑拔虏张，恨不得捅上对方几剑的模样，怎么气氛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温情脉脉的了。

  

　　江澄将双手背到身后，用手紧紧的攥着指节上的紫电，整个人心跳如擂鼓，等待着魏无羡的“反击”。就连身上的伤又开始不断的溢血也毫不在意，只气势凶狠的瞪着魏无羡。

  

　　“你真是…”魏无羡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咬牙切齿又带了点儿无可奈何，语无伦次的重复了几遍:“江澄，你真是…”最终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投降了似的捉过了江澄的手臂，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前来，拿手捂住了江澄身上的剑伤。

  

【第二章】

  

　　江澄被魏无羡不怎么温柔的举动弄的闷哼了一声，依旧不依不饶的开口问下去:“我真是什么？”

  

　　原本的魏无羡是比江澄高一点儿的，可魏无羡献舍回来后，顶了个莫玄羽的壳子，而莫玄羽比江澄低了快一个头。

  

　　“没什么。”魏无羡只得抬眼去看江澄，知道自己不回答，江澄又不会善摆干休:“你真是…狡猾。”语气里带着哭过后浓浓的鼻音。

  

　　江澄才不管魏无羡说了什么，他难得的不想同魏无羡计较，他看着魏无羡抓着自己的手。感受了一下内心里多年没曾有过的悸动。

  

　　魏无羡的手很瘦。没用什么力。又是随时都能干净利落的撒手。

  

　　“魏无羡。”江澄放开了被紫电勒出深深印记的指节，轻轻摩挲了一下紫电后才状似语气平淡的问他:“魏婴，你跟不跟我回云梦？”

  

　　魏无羡惊的一下子放开了抓着江澄手臂的手，江澄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想把魏无羡的手捉回来的冲动。

  

　　可冲动却只能是冲动。

  

　　魏无羡的答案已经很明白了，可江澄还是那句话:“魏婴，你跟不跟我回云梦？”就像是不得到魏无羡的一个答复就不会罢休似的。

  

　　“江澄。”魏无羡的眼神一下子就开始变得飘忽起来，可看着江澄一下子就黯然下去的目光，又变得不忍心了。

  

　　“江澄。”魏无羡眉头紧皱，似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语气艰涩的回道:“对不起，我…我…”

  

　　“别说了！”江澄突然大声的吼了出来，表情凶狠:“别说了！”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越来越苍白，整个人看着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

  

　　江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神色已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双杏眼通红。

  

　　在场的众人看了这么半天的热闹，今日又得见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江澄出这样一场大丑。众人也不好做的太过，都很有默契的把眼神转向了一边，装作不再看这边的情况的样子。

  

　　金凌看不下去了，江澄的一身云梦校服被血浸的都快成黑色的了，整身看不出一点儿原本的紫色来。

  

　　金凌不敢上来劝江澄，只紧紧的抿着嘴唇，默默的上前打算去查看江澄身上的伤。

  

　　江澄不为所动，眼神就这样轻飘飘的望着魏无羡，可却在金凌快要伸手抓住他的时候，他突然主动伸手拉住了魏无羡的一点儿袖摆。

  

　　金凌惊的眼睛都瞪大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才好了。众人也都不再避讳，眼神直勾勾的打量着这边。

  

　　魏无羡也惊的忘记了动作和言语，只任由江澄抓着。

  

　　“魏无羡。”江澄也说不清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没有缘由的就拉住了魏无羡，一切都像是一场下意识的举动。等反应过来时也早已经晚了。

  

　　“魏无羡。”江澄的语气很平静，很平静:“其实我不要这颗金丹也没事的。”

  

　　魏无羡浑身一震，开口时语气都含着怒火:“江澄！”两人又差点剑拔虏张起来，可这时江澄捏着魏无羡袖摆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就像是在示弱。

  

　　江澄从庙里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外面是黑沉沉的一片，自然是没有什么月色可言的。可江澄却声音低缓的笑了一声，好像被那不怎么动人的月色打动了一般。

  

　　那一刻江澄觉得，他透过这层黑色好像看见了魏无羡艳丽的眉眼。

  

　　江澄难得的说话很慢:“其实这颗金丹本也不是我的，大概是跟我的年岁久了，我竟误以为他变成了我的。”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青年突然又笑了一下:“就像你魏婴，你本姓魏，可你在江家待的年岁久了，我却总误以为你姓江。”

  

　　“然后才在某一天才恍然大悟发现你不是江家人。”这个某一天指的什么在场的众人都显得心照不宣。

  

　　魏无羡几次想说话都被江澄制止，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魏婴。”江澄说话时的语气异常的轻缓，像是诉说了一场娓娓动听的情话，可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的。:“我把这金丹还给你吧。”

  

　　江澄的这番话说下来，魏无羡的心内几番起伏，跌宕的情绪搅弄的胸口都微微抽痛。

  

　　他用那双黑亮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一眼江澄，然后反手一拧就把原本江澄抓着他袖摆的手，给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江澄。”魏无羡咬牙切齿，明显是压抑着怒火:“江澄，你就只会这些把戏么！”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的这幅狼狈的样子。”话音一转:“你还嫌他们的热闹没看够么！”

  

　　“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无理取闹？”江澄勾起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就开始口唇相讥:“是，都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就是不想要你魏无羡的任何东西，既然说好了要划清界限那就好好的划清界限，从今往后我们俩谁也不要欠着谁的！”

  

　　“我江澄何德何能，承不起你夷陵老祖的这份大礼。”江澄喘了一口气，难得的说了一次示弱的话:“一颗金丹而已，没了就没了。”

  

　　“就连你魏无羡不也是说走就走了，十三年没有你魏无羡，我不是也这样好好的活过来了！”

  

　　魏无羡听着江澄的这一通刓心之言，抬手揉了揉额角，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行行行，江澄江宗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识好歹，一切都是我的错。”

  

　　“江澄，你不就是想要我跟你回云梦么？”魏无羡苦笑，话里带着妥协:“好，我跟你回江家。”

  

　　“不用。”江澄冷笑，话语里满是讥讽:“魏无羡，你是不是觉得这世间不留名的好事都让你魏无羡做尽了！我告诉你，偏不！”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跑出去，是，当年的我是很任性，可难道我会拿你的安危成全我的任性么！我不要你的同情，也不要你的施舍，你以为你不声不响的给了我一颗金丹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就能把之前的十三年抹平了么！”

  

　　“不需要，魏无羡，我告诉你，我为你化丹，那是我活该！你也不用做出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样，这不是你的错，说到底，是我蠢！”

  

　　“算了。”这一堆话吼完，江澄就自顾自的下了结论:“算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空气异常的安静，一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魏无羡的回答。

  

　　等不来魏无羡的回答，江澄也不觉得有多失落，大概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其实魏无羡真要说点什么的话，他也不清楚到底想要魏无羡怎样的一个回答，也许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魏无羡跟他回去。

  

　　江澄自嘲的一笑，慢吞吞的拿手捂住了不断渗血的伤口，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伤口的刺痛。同时不着痕迹的转身就打算离开，什么人间大义、什么仙门世家，他都不想再去在意了。

  

　　“阿澄。”突然，魏无羡伸手捉住了江澄的另一只手腕，握的很用力，就像是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怒火。

  

　　听见那两个字的那一刻，江澄浑身都颤了一下。

  

　　魏无羡抬眼，眼里一片赤红:“为什么不说？”同时手上用力，像是恨不得把江澄的手腕捏碎了。

  

　　“江澄！”魏无羡朝着江澄吼道:“江晚吟，你为什么不说！”

  

　　“那么多年，那么多日子，你…你明明有无数种机会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说！”

  

　　“你凭什么瞒着我，你是不是以为你很伟大，你…”没有缘由的，那些恶意揣测的话，魏无羡没能说下去，只是反反复复的质问江澄:“你凭什么瞒着我！”

  

　　江澄用力想挣开魏无羡的手未果，也就不在意，任他拿着他的手撒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呵，你问凭什么瞒着你”

  

　　“难道你要我看你自责、看你为我难过、看你永远对我心怀愧疚么！”

  

　　江澄的伤口一直在不断的渗血，加上他情绪几番起伏，本就失血过多，这下子脸色更是苍白无比，可还是强撑着和魏无羡两人互相“责问”。

  

　　魏无羡一直观察着江澄的脉搏，一直关注着他的伤势，他知道，这一次他又输了。可他却觉得甘之如饴。

  

　　魏无羡不再理会江澄的咄咄逼人，自顾自的脱下了自己的外袍，顺便还从内衫上撕下了一块。

  

　　“江澄！”魏无羡只用一句话就制止了江澄所有无谓的反抗与挣扎。

  

　　“江晚吟。”魏无羡眼里一片水光，眼瞳却红的异常:“阿澄，就当我求你。”

  

　　他只先替江澄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以防伤口继续渗血。然后便动作强硬的把自己的外袍给江澄套上了。

  

　　魏无羡目光直直的看着江澄:“阿澄，你带我回家。”

  

　　江澄:“好。”

  

【第三章】

  

　　就是，中秋节快乐~

  

　　【正文】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宋.李煜《子夜歌·人生愁苦何能免》）

  

　　篝火熊熊燃烧着，被四面吹来的寒风吹的不时发出火星崩裂的声响。

  

　　昏黄的火光映照出一张白玉俊秀的脸庞来。

  

　　魏无羡又在盯着火光发呆。

  

　　“魏公子？魏公子？”江氏的小弟子连声唤了几声都没能让魏无羡回神，无法，只得伸手推了推魏无羡。

  

　　魏无羡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江氏小弟子伸手递过来的干粮，眨眨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谢谢啊，不用了，我不饿。”

  

　　因为马上就能到云梦了，加上干粮的味道也确实算不上太好，江氏小弟子也就不再勉强，自己拿着东西又走开了。

  

　　温宁跟几个江家修士解决完这次的邪祟回来时，就看见魏无羡一个人坐在一簇火堆前，明明灭灭的火光似乎让他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温宁朝旁边的几个江氏小弟子看去，小弟子会意，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而且魏无羡这也不是第一次走神了。

  

　　从魏无羡跟着出来夜猎就总是随时随地，无缘无故的总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宁缓慢的点了点头，朝着魏无羡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温声到:“魏公子，给。”

  

　　魏无羡应声抬头，见是温宁，温宁手里拎着一个布袋，正要递给他。魏无羡并不急着接过来，他先是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温宁，他知道这些邪祟都不会是温宁的对手，可他还是想先确认一下温宁毫发无伤。

  

　　魏无羡确认完温宁毫发无伤时才开口接过温宁递过来的东西:“谢谢。”打开来一看，才知道里面是一些野果，红红绿绿的看样子就很让人有胃口，应该会很酸，他记得江澄以前就一直喜欢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魏公子，你…。”温宁踌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魏无羡仰头不解的看向温宁，嘻嘻哈哈的一笑，伸手就把温宁给拽着坐了下来，笑骂道:“魏什么公子，想说什么便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温宁便也笑了，他不太会说话，也猜不透魏无羡的心思。可他俩这么多年来的陪伴是做不得假的，魏无羡是不是强颜欢笑他心里很清楚，他知道魏无羡心里有事，也能猜出这心事应该是有关江公子的。

  

　　可魏无羡和江澄的事情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任何无关的人也掺和不进去，所以他最后只道:“魏…，你有什么需要我的一定要告诉我。”

  

　　魏无羡看着温宁那双一如当年般那双清澈坚定的双眼，恍惚了一瞬，会心的笑了。

  

　　“知道啦。”魏无羡马上就又开始吊儿郎当:“知道了，鬼将军。”

  

　　魏无羡边说边用眼神向旁边的江氏小弟子们示意，小弟子们会意，立马过来拉了温宁去旁边问邪祟相关的事情去了。

  

　　最近云梦算是大出风头，鼎鼎大名的鬼将军温宁每日里都跟着江家修士们夜猎，最近又多了一个夷陵老祖魏无羡。近日里修真界里大半的邪祟都被江家给除了，云梦江氏一时风头无两，每日里都有许多慕名前来的人。

  

　　魏无羡看着跟江氏修士们打成了一片的温宁，嘴角都不禁上扬了起来。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野果，目光又黯然了下去。

  

　　他跟着江澄回江家也已经快三月有余了，这三个多月以来他见着江澄的次数屈指可数，应该说过的话也没能超过十句。一天两天的，他还能自己安慰自己江澄有事，五天十天的，也还能自己骗自己江澄应该是太忙了，可一个月两个月的，他就只能让自己慢慢的去接受江澄在躲着他的事实。就连江家的弟子们见着他都是一句客客气气的“魏公子。”

  

　　魏无羡心想:“他这哪里是回家，分明是做客来了。”后来他就索性跟着江家修士们出来夜猎了，正好江澄也不用再费心躲着他，在自己家里也能自在点，自己也算是没有吃白食。

  

　　魏无羡想起那日观音庙里尘埃落定后，第二天一大早的他就主动去叫了江澄回家，江澄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既没有对他即将要回去的欣喜，也没有对他也回去的不满。风轻云淡的像是一个信了佛的信徒。

  

　　他是真的搞不懂江澄在想些什么了，他觉得江澄是讨厌他的，不然也不会一直躲着他，可他又觉得江澄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然也不会那么自揭伤疤…的只想让他回去。

  

　　想来想去，他脑子里很乱，最后只知道他突然很想念江澄，很想见到他。

  

　　魏无羡心想:“算了，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认了。”

  

　　看众人都休整得差不多了，魏无羡就想要招呼着启程，他心里想着人，就连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愿意去耽搁。

  

　　可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暴虐的疾风，江家修士们一下子就排列开来，训练有素的准备迎敌。

  

　　江澄踏着寒风走来，一身紫衣包裹下的身体修长高挑，眼神锐利。他缓慢的扫视了一圈众人，众人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怎么这样一次小小的夜猎自家宗主竟然都来了。可看着自家宗主那阴沉的脸色，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良久，都持续着这种诡异的寂静。

  

　　江澄运起紫电向着众江家弟子们飞去，稳稳的落在江家弟子们跟前。

  

　　江澄嗤笑一声，冷冽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江家修士们，语气威严狠厉:“谁让你们带着他乱跑的！”

  

　　魏无羡怔住了，他不要脸的想着:“原来江澄刚开始的那一眼，是在确认他是否安然无恙？”

  

　　这个他，不用说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指的是谁，众人都低着头，呐呐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总不能说他们和魏公子打成了一片，看魏公子整日里在莲花坞里闷着，一时不忍没受住魏公子的央求，就答应了。而且这事答应了第一次，后面的无数次也就理所应当了。

  

　　魏无羡感受到了一众江家修士们向他投来的求助的目光，虽然面对这样子的江澄他也有点发怵，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阿澄。”魏无羡走上前去，一看江澄皱起的眉角立马就识趣的改口了，语气也立马恢复正经了:“江澄，不怪他们，是我自己非得要…”

  

　　看着江澄越皱越深的眉头，魏无羡不说了。半饷，试探的开口:“阿澄？”

  

　　江澄这才轻哼了一声答应了。

  

　　魏无羡愣住了，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恍若回到了十三年前。

  

　　“魏无羡。”江澄蹙眉，微微上挑的眼睛半眯着，语气阴沉:“你在想什么？”

  

　　魏无羡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一只白皙纤细，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下意识的就将那只手给抓在了手里。然后，感受到了这只手的主人轻轻的颤了颤，像一把小刷子刷过了他的心上，痒痒的，但是却异常的很舒服。

  

　　他似乎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是什么，只知道继续握着这只手。

  

　　温宁一下子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随即带着一帮子快惊掉了下巴的江家修士们走开了。

  

　　江澄无法抑制的怔了怔，他眯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一时也没有说话，显得并不是很在意。他只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捉过魏无羡的另一只手把三毒往那一只手里一放，就自顾自的拿起魏无羡的手腕查看了起来。

  

　　江澄虽然刚到时已经确认过魏无羡安然无恙了，可他还是想在仔细的确认一下。

  

　　轻微的灵力流转全身的感觉让魏无羡舒服的都惟叹了一声，整个人便更往江澄的身上靠过去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和江澄的姿势有多么的不正常，有多么的暧昧。

  

　　魏无羡看着江澄紧皱的眉头，忍不住般的拿了手去抚平了。他突然就回想起来，那日在观音庙里他主动去叫江澄回家时，江澄整个人都轻轻的抖了一下，拿着三毒的手一直都在微微的打颤，动作细微的他都没能及时发现。

  

　　原来，他又差一点误会江澄。

  

　　江澄感受着魏无羡搭上眉角的手，抬眼时就是魏无羡近在咫尺的眉眼，心下意识的一颤。

  

　　“阿澄。”魏无羡愣愣的开口说:“阿澄，我想你，我好想你。”

  

　　魏无羡本以为他应该是得不到江澄的回应的，可江澄却只在刚听见时杏眼都微微睁大了一瞬，然后便轻声的应下了。

  

　　江澄看着魏无羡，他说:“嗯。”

  

【第四章】

  

　　“正好出来了。”江澄看了一眼魏无羡才把话说完:“正好出来了，你随我去看看金凌吧。”

  

　　魏无羡听完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满口应下:“哦，嗯，好啊。”

  

　　等温宁他们一行人回来，那些江家小弟子们一听说自家宗主要带着魏无羡去兰陵金麟台，就立马毫不犹豫的拉着本有一肚子话还没来得及说的温宁走了。

  

　　魏无羡:“……”

  

　　而江澄也似乎并不急着去看金凌似的，他俩相较于普通修士来说，走的实在是够慢的。江澄一路上也显得很是漫不经心，就这样带着魏无羡算是一种别样的“游山玩水”似的慢腾腾的赶去金陵。

  

　　这日，两人行至姑苏的一处官道处，周边设有一些供过路的旅途之人休憩的简陋的客栈。

  

　　魏无羡早就看出来江澄是在故意绕远，他好几次想开口询问，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因为问这些，实在是好没道理，跟着就得了。

  

　　江澄看似随意的抬眼打量了一下附近的几家客栈，最后随便挑了一家走了进去。魏无羡注意到这家客栈门口有个很大的木牌子上写着-天子笑三个字。

  

　　此时还不到饭点，屋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江湖人坐在桌旁大声谈论着最近修真界里发生的一些大事。

  

　　江澄挑了挑眉，带着魏无羡挑了一处人少安静的地方坐下了。随即也不问魏无羡喝什么，便自作主张的替魏无羡要了两坛天子笑。

  

　　魏无羡毫无所觉，给什么喝什么，一点儿也不挑。

  

　　魏无羡当年就很是喜欢姑苏的酒，尤其最爱天子笑。今日又得以品尝便更是得意忘形，一个人喝的不亦乐乎。简直快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大概是一个人喝的不起劲，加之这段日子魏无羡也是真的给憋的难受了，一喝了酒情绪也就放开了，甚至到了后来还主动招呼起了江澄喝酒。

  

　　江澄望着对面那人一脸的洒脱恣意，一时竟差点儿答应下来了。虽然怀念，江澄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漠严肃的表情，只稍稍出了一刻神便答道:“不用。”

  

　　“我从不喝天子笑。”

  

　　江澄说最后这句话时，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冽、孤傲的气场。

  

　　魏无羡愣了愣，神智终于开始逐渐的回笼。他抬眼向着江澄看去。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江澄的眼睛里不带丝毫多余的情感，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傲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好像这世间里再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

  

　　魏无羡想开口问江澄为什么，可最终只有嘴唇嗫嚅了几下，什么也没能开口说出来。

  

　　这时也终于到了饭点，这家不算很大的客栈，生意似乎开始异常的火爆，不大会儿，人就坐满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缺热闹事听，还不到片刻，各种小道消息就很自然而然的传到了他俩的耳朵里。

  

　　“听说姑苏蓝氏的家主蓝曦臣因为受不了自己义弟的事情闭关了！”

  

　　“怕什么，不还有蓝二公子么？”

  

　　“……”

  

　　也许是因为这里已经算是姑苏的地方了，谈论的内容大多都是关于蓝家的。

  

　　“蓝湛？”魏无羡拿着酒杯正要往嘴里送的手停住了，脱口一句:“蓝湛。”

  

　　江澄握着三毒的手一抖，剑都差点落下去。

  

　　魏无羡心中一动，他似有所感，立时抬起了头向着江澄看去。可江澄一直都是半侧着身子斜坐着看向窗外的，脸上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分明。

  

　　魏无羡见江澄没有反应，便就想当然的觉得江澄应该是没有听见的。其实就算听见了也无甚所谓就是了。自他献舍回来蓝忘机帮他良多，现在知他有点困难，他过问一句也实在是无可厚非。况且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江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略带些玩味意味的自语了一声:“蓝湛。”

  

　　就在他俩刚吃完饭，才走出客栈，准备启程时，江澄才开口说话。

  

　　 此时正是人世间的初秋时节，漫天落叶飞舞，天幕上余了一点儿落日的余晖。

  

　　江澄看了一会儿这漫天的落叶，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才开口说话:“魏婴，正好在姑苏。你去蓝氏看看吧。”不待魏无羡开口，他又继续道:“金凌那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他自顾自的说完后也就不再理会看似还没有反应过来魏无羡，把魏无羡一个人扔在大街上后就这样走了。

  

　　此时，江澄正坐在窗前看窗外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突然，一阵撬门声。

  

　　江澄蹙眉，伸手摩挲了一下紫电。就在来人闪身准备跨进门的那一刻。一股带着凌厉气势的鞭子便应声而下。魏无羡好悬才闪过了这一下，趁着江澄扬起第二鞭的时候，魏无羡不知怎么了突然不闪不避的就这样迎了上去。

  

　　这时，江澄才看清来人是谁。可此时，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透过紫电带出的光辉，魏无羡看清了江澄带着滔天怒火的凌厉眉眼。魏无羡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出了害怕来，忍不住的就拿了手去挡。

  

　　电光火石间，鞭子在当空落下。紫电化作了一道光一下子套进了另一只白皙修长，带了点病态的苍白的指节上。

  

　　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安静。

　

　　魏无羡方才被紫电激的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此时迟迟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疼痛，心中大为疑惑。

  

　　魏无羡想透过自己伸出来的手的指缝间看看江澄，可等他看清了自己手上平白无故的多出来的东西时，一瞬间，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江澄脸上染了点不正常的红晕，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沉着一张俊脸，锐利的眼神毫不留情的瞪向魏无羡。

  

　　“为什么？”这次回来魏无羡难得的不惧怕江澄起来。他毫不畏惧江澄此时的怒火中烧，甚至还起身迎了上去。他站在江澄跟前又一次的开口向着江澄质问:“为什么？”

  

　　江澄慢慢的看着魏无羡的脸不断的在他的眼前放大，越来越清晰。那双眼睛好像藏了许多想跟他说的话，看的他忍不住想移开视线。可一想到刚才那一瞬间他心底涌上来的无限后怕，他就移不开眼睛了，所以依旧带着剑拔虏张的气势瞪着魏无羡。如果不是他早就把紫电跟魏无羡认了主，今日…。魏无羡一个全无灵力的人，他竟敢！

  

　　“为什么？”看江澄一直不回答，大概是酒壮怂人胆，魏无羡朝着江澄吼道:“为什么！”

  

　　到了此时此刻，江澄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魏无羡一身的酒气。魏无羡今日跟他喝的那点酒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的，江澄眉头越皱越深，眼神也越来越冷。

  

　　江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声道:“你不必知道。”

  

　　一瞬间，魏无羡觉得当年剖丹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用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慢慢的看了一眼江澄。然后不慌不忙地踱着步子在屋里面走了一圈，最后在屋内的桌前坐下了。

  

　　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给自己和江澄倒了一杯清茶。他才轻轻的抿了一口，就忍不住皱起了眉。想必是味道不怎么可口。

  

　　江澄闭上眼轻叹了一声，然后抬眼看进了此时魏无羡已经完全红了的双眼里。可他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冷眼直视魏无羡。

  

　　魏无羡就这样仰着头不带眨眼的看着江澄。可突然情绪就一下子变得失控了起来。

  

　　“江晚吟。”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咬牙切齿:“我告诉你江澄，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如果有话就尽管说出来，你还有什么不满你就尽管找我撒气就行了。”

  

　　“你别总是跟我阴阳怪气的。那天你在观音庙里不是很能的么！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阴阳怪气的脾气给谁看！”

  

　　大概是得不到江澄的回答，他更是变得变本加厉了起来。他忍不住用手锤了一下桌子，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江澄，我忍你很久了，你他妈的会不会好好说话。我说我要去找蓝湛了么，你就让我去，是你说咱们一起去看外甥的，你现在中途说把我打发了就把我打发了！”

  

　　“江晚吟，你那天不是一句句口口声声的质问我凭什么么！现在，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

  

　　江澄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沉着一张俊脸，杏眼微挑，更是衬的一张脸面无表情。

  

　　江澄慢悠悠的朝着魏无羡走去，抿起的薄唇和那紧锁眉头的神情更是多了一份孤傲与冷漠。

  

　　魏无羡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江澄看，嗓音沙哑:“为什么。”

  

　　这就算是前言不搭后语了，可江澄却为这一声沙哑的质问而晃神了。

  

　　江澄拿过桌上的茶重新沏了一壶浓茶，随手就给魏无羡倒了一杯:“醒醒酒，睡觉。”

  

　　这一次魏无羡表现的异常的乖顺，让喝就喝，喝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却还依旧不愿意停手。

  

　　魏无羡最后一次质问完江澄后。当时江澄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魏无羡搭在桌上的手上的紫电。

  

　　江澄说:“因为你是魏无羡。”

  

【第五章】

  

　　魏无羡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七岁的江澄。

  

　　那年他刚被江伯伯寻回江家。他四处飘零、举目无亲，年幼时的自己还是知晓胆怯的滋味的。

  

　　在回云梦的路上就从江伯伯的口里知道了江澄的存在，没有缘由的就有了做一个好兄长的自觉。虽然最后他做出来的事情与起初的夙愿相比错的离谱，可他真的一直都是想做一个好兄长，好好保护江澄的…

  

　　七岁的江澄皮肤雪白，漂亮的杏眼黑白分明，睫毛长长弯弯，美丽而精致，像是个稀世的瓷器。

  

　　那时的江澄，嘴巴也是小小巧巧的，总是轻轻的抿着，随时随地的保持着江家少主的气度与修养。

  

　　魏无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江澄当时手里拿着一把短剑，用探究的眼光看着他，满眼里都在向他诉说着好奇。

  

　　魏无羡衡量了一秒，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朝着江澄伸出了手来。

  

　　他知道，江澄知道他。

  

　　江伯伯一早就告诉过他。

  

　　江澄抬眼看了看魏无羡，然后歪着脑袋打量着魏无羡朝他伸出来的手，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

  

　　魏无羡后知后觉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惨不忍睹，上面还沾着一些刚才他偷偷去摘了莲蓬的淤泥和一些植物根茎里溢出来的汁水，脏的没法下手。

  

　　彼时的他还是个天真的孩子模样，并没有修炼出后来的脸皮功力。

  

　　一下子，脸就涨红了，手忙脚乱的就把手往回收。

  

　　“噗嗤。”

  

　　可这时，江澄一手捂着嘴轻轻的笑了，另一只手却毫无芥蒂的握住了他的那只没有一处干净地方的手掌。

  

　　软乎乎的小手握着他的。

  

　　糯糯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来:“师兄。”

  

　　魏无羡梦醒了，眼前人就是梦里人。

  

　　有阅历的老人们常说，小时候长的极其漂亮的小孩，长大后一般都不会很好看，可这句话在江澄这里变得失去了作用。

  

　　江澄从小到大都是很出众的那一个，容貌精致的甚至可以称的上艳丽了。

  

　　魏无羡曾在心里无声诽腹过江澄的长相让他少了点男子气概，可现在他可不敢啦。

  

　　十三年前的刀子嘴豆腐心、傲娇柔软的江家少主变成了十三年后性格阴鸷、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江宗主。

  

　　因为这一切的变化的罪魁祸首是他。

  

　　魏无羡抬手轻轻摩挲着江澄光洁漂亮的额头，拇指有意的抚过江澄微微隆起的眉峰。幻想这样就能将江澄所有的烦恼与不甘抚平。

  

　　他想不通有什么样难言的心事才会让一个人在睡梦里都总是不得安宁。

  

　　“看够了么？”

  

　　江澄蓦地睁开了双眸，不带感情的看着眼前的人，可眸底还是有一丝复杂的光浮现。

  

　　魏无羡本想撒泼打混说两句“看不够”的俏皮话混过去的，可这时喉间似乎是被什么梗住了，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

  

　　尤其是在他慢慢发现了江澄的那些不曾示人的柔软内心后。

  

　　指节的紫电也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错过了江澄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涩过往。

  

　　江澄蹙眉，可眼神依旧是平静无澜的，他慢慢抬手把魏无羡的手给拿了下来，语气客套而疏离:“起床。”

  

　　江澄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可这时，身旁人突然伸出了一双手钳在他的双腕上，将他牢牢的困在了这方寸之地里。

  

　　江澄看了一眼那双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可他抬眼看去时，却让他浑身都过电似的轻颤了一下。

  

　　江澄抬眸看去时，对上的是一双不闪不避，要哭不哭的猩红双眼。

  

　　他讶异的挑了挑眉，闹不明白魏无羡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不成是天子笑喝多了还没有醒酒？

  

　　“阿澄，十三年是不是太长了？”那双手正在慢慢的收紧:“我…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

  

　　“江澄，你是不是很恨我？”

  

　　江澄震惊的蓦然睁大了眼睛，冷然道:“是。”

  

　　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可听见江澄确认的回答时，却还是让他如似被人当胸扎了一刀似的，疼的不能自己。

  

　　手上也自然而然的放松了力道，眼看着就要把江澄的手脱手。可突然，江澄反手抓住了他的腕骨，用的是用力到恨不得捏碎了的力度。

  

　　江澄的话里裹挟着无限的咬牙切齿，他道:“是，我是很恨你。”

  

　　“魏无羡，你是不是以为你为了几个温家人离开江家时我恨你！阿姐没了的时候我恨你！金凌一出生就变成了孤儿时，我恨你！你说叛出江家就叛出江家时，我恨你！你说身死就身死时，我恨你！…”

  

　　“魏无羡，你是不是觉得这十三年来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恨你？”

  

　　江澄吼完这最后一句话时，放弃般的用手捂了一下脸，语气轻柔:“魏无羡，我承认，我江澄从来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我也不否认我是很恨你。”

  

　　“我承认我是一直很恨你。”

  

　　“魏无羡。”说到这里时语气一下子就奇异的轻柔了下来:“可你永远不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

  

　　看着眼前人眼底氲出浓郁的水雾，他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心疼。

  

　　他抬手用力的替魏无羡擦去了那不受控制的眼泪，却是任自己红了眼眶，湿了脸颊也毫不在意。

  

　　江澄慢慢的逼近了魏无羡，满含恶意的询问:“师兄，你疼么？”

  

　　魏无羡疼的五胀六腑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胸口气血翻腾，终是受不了似的“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来。

  

　　江澄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尽了，脸色惨白，可还是尽力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他抬手替魏无羡引导了一下他体内紊乱的灵力，然后慢慢松开了对魏无羡的压制。

  

　　曾几何时，眼前人是他所有的念想。

  

　　可魏无羡不肯收下他。

  

　　他带着一点儿执念的不肯对魏无羡施以一点儿的心软， 可最后却还是输的一败涂地，输的难看极了。说不清，他俩到底谁更倒霉的多一点。

  

　　魏无羡静静的躺在原处，只是一手小心翼翼的攥住身边人的一点儿衣摆，他轻声询问: “是什么？”

  

　　“阿澄，你最恨我的是什么？”

  

　　江澄看了一眼魏无羡嘴边还沾着的一点儿血迹，摇了摇头:“没什么。”

  

　　大概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魏无羡当然不肯就这样放弃，可江澄非要闭口不谈的话他也是毫无办法的，他此时此刻能做到的只是更加用力的捏着手里的那块布料，用力到指尖都发白了也毫不在意。

  

　　让江澄现在突然向人剖开自己十三年来的所有心酸与无助，这自然是绝无可能的。可魏无羡却最能轻易击中江澄对人束起的所有高墙与防备。

  

　　魏无羡说:“阿澄，我只是在想，我们能不能有一个不那么难看的收场。”

  

　　“我还有没有一点点可能能够重新来过？”

  

　　他继续道:“我还有没有可能让你能够少恨我一点？”

  

　　江澄心中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不是只有魏无羡哭的难看的，他何尝不是把自己搞的泪眼婆娑。

  

　　可魏无羡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轻易的让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介怀。

  

　　江澄轻声回答了魏无羡先前的问题:“与其说是恨你倒不如说我是在恨我自己。”

  

　　他说:“我最恨的一直是那个比起日积月累的恨你却度日如年的在爱你的自己。”！

  

　　这一刻，天地浩渺。

  

　　魏无羡终于想起来了那些思念江澄的日日夜夜，那些和江澄相依为命的朝朝暮暮，那些做过的所有关于江澄的梦想。

  

　　这一刻，天地澄明。

  

　　他知道，梦里人是眼前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

  

【取名年岁的意思就是年年岁岁都有你。】